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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绘希）（整合）

秋叶原的夜空漆黑如墨，月光与星光不见踪影，夜空下的街道则截然相反，华灯溢彩，热闹非凡。在大街小巷的店铺橱窗，缠绕着五彩小球灯的圣诞树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偶有熟悉的圣诞经典音乐透过玻璃窗传出，连成一片，就这样构就了节日的氛围。
绘里在一家饰品店旁驻足。
她背靠墙，面对街道，节日盛景尽收眼底，五彩缤纷的光线在她澄蓝的眼中沉淀下来，映出一片繁华中的静谧。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耳边萦绕的是熟悉的经典钢琴曲，在行云流水的乐声中不知不觉间放空了思绪，而她的视线始终朝着一个方向。
忽然风起，凉入骨髓的空气直往她袖口里钻，她裹紧了浅蓝大衣仍是无济于事，露在空气中的手指被冻得麻木，寒冷又自指间溯行，她打了个寒颤，索性放弃了与风的对峙。
就这样吧。
空白的思绪开始流转。
今天是圣诞节，虽然，跟她逛街也不是第一次，而且两人也经常在半夜三更约出来购物看电影。
但，今天是圣诞节。
应该……比较特殊吧？
绘里又摇摇头，否定了方才一闪而过的想法。
报以希望，一定会失望的。
这个道理难道还不懂吗？
抬头，她的眼前走过一对情侣，他们手挽着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幸福洋溢，与这充满橙色灯光的街道恰如其分的构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绘里自然而然地想到另一个人，只是这一瞬，心里却有什么酸涩的东西溢出来。
和她的话……也许不会有这样的时候吧？
不……想都不能想。
忽然间，视线中出现一抹熟悉的紫色。周遭的斑斓光线像是在这一瞬黯然失色。
“啊抱歉抱歉绘里亲，我来晚了。”
绘里有些怔忪地看着眼前的希，直到被她微凉的手触碰时才如梦初醒地回应道
“啊，希。”
希微笑，碧绿的双眸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戴着缀了紫粉小球的围脖，紫色长发在商店橱窗透过的光线下，看上去有着近乎丝绸的质感。
今夜的希，真的很美。
“怎么样，绘里亲，这身装扮好看吗？”她开口间呼出一团白气，淡淡的白色顺着寒冷的空气辗转弥漫，又很快消融。
“当然好看。”
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绘里的目光柔和下来，嘴角也勾起一丝弧度，希也笑着握住她的手，推开玻璃门，将她拉进饰品店。
在被她冰凉柔软的手握住时，绘里感到自己的心脏一反常态地跳漏了一拍。

饰品店开在商业街最不起眼的位置，古朴的木制摆设在繁华而商业化的各色店铺中显得格外沉静。
充满暖意的灯光下，绘里心思全无地盯着眼前玻璃柜里琳琅满目的饰品，花花绿绿的颜色在眼前迅速跳动，久而久之看得有些眼疼。
她轻轻揉着眼睛，目光却不自觉地偏移到一旁认真挑选着发圈的希身上。
周遭温度缓缓上升。
绘里悄无声息地走近一步，俯下身去佯装仔细挑选玻璃柜里的首饰，目光不敢放肆地落在希身上，只是略靠近一些，就感受到她身上残存的从外界带来的冷空气与不知名字的洗发水香气混合在一起，组合成更加令人心悸的催化剂。
究竟是……什么时候沦陷的呢？
相识这么久，这种感觉就像是气球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日益缓慢地膨胀起来。
绘里清晰地预感到气球会有承受不住而破裂的一天，只是到了那天，她要如何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满地狼藉呢？
“绘里亲。”
绘里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害怕做了什么坏事被揭穿一般，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心脏开始后知后觉地急促跳动起来。
希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她手里拿着两个发圈，一紫，一蓝。希展示给她看，接着微笑了一下。
“怎么样?这个很可爱吧？”
绘里迟疑地接过蓝色的发圈，指间传来毛茸茸而温暖的触感，像是某种小动物的皮毛。
“嗯……的确呢，很适合你。”
话一说出口，便觉得配合平淡的语调有几分敷衍的意味。她再一次后知后觉的后悔己身的词藻匮乏。
“是适合你才对，这个是给你的。”希挪开视线，重新把目光投向玻璃柜里的饰品。
“是……给我的啊……”
经过这一次小小的惊吓，绘里鼓不起再次靠近的勇气，她转身走到饰品店的另一头，目光再一次放到琳琅满目的商品上时，她满脑子却都是刚才的画面，想着想着便有些懊恼。
险些控制不住。
就在刚才，她突然有了一丝害怕，害怕被希察觉这卑劣的念头。
也对，这原本就是根本不能说出口，也永远不能说出口的……不被世间允许的……感情。
如果是被希知道了，即使她不会当场嗤之以鼻，可从此以后，她的心里又会怎么想呢？还能像现在这样自然的挽着手，一起逛街吗?
绘里似乎看到自己眼前有两条路。一条平坦宽阔，光明敞亮，却平庸得让她畏惧。
一条荆棘密布，蜿蜒曲折，但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她从未遇到这样窘迫的境地，平日里为了树立学生会长的形象，她总是一副理性冷静的样子，面具戴久了就逐渐融入了内心，她甚至误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独挡一面，已经可以冷静地剖析情感，可在希温柔的目光面前却还是不经意间就丢盔卸甲。
她的理性告诉她绝对不能将这份情感说出口，可她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感性却诱惑着她走向那条不归路。
我要……冷静。
她几乎是咬着牙对自己命令道。
靠着冰冷的玻璃，方才的躁动不安才稍微缓解，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纠结痛苦的脸，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直到镜子中又重新出现冷静严肃的样子，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身向饰品店的另一头慢慢走去。
再一个转角，恰好对上希的视线。
虽然先前已有准备，可还是猝不及防，绘里险些掩饰不住脸上的慌乱，但长期以来的习惯以及早已树好的心理准备让她在这一瞬之后很快冷静下来。
“绘里亲，你什么都没选吗？”希疑惑地看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
“啊……”绘里这才意识到这一点，她顿了一会儿，大脑急转，这才憋出几个字，“我没有什么想买的。”
“这样啊。”
绘里没有从希的语气中读出丝毫的不满，可不知为何一丝愧疚感油然而生。
明明这好不容易能在圣诞节有相处的机会，却被自己的心不在焉给轻易搅乱了。
她们付完账，因为店里有暖气，一推开门，冷空气立刻争先恐后地扑面而来，绘里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加紧了脚步脱离这两重温差。肩头上的围巾随即滑落下来，她却全然不知。
希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待她愣神回头时将围巾轻巧解下，再重新戴得整整齐齐。
“啊……谢谢。”
两人踏着冷风溯行，直至街道拐角，希忽然停下了脚步。
此时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可拐角处晦暗不明，一片阴影恰到好处地将繁华与落寞分成两个世界，希站在这样的灰暗中，她的眼中渲染了一片橙黄，半明半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说。
“绘里，今天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啊?”
没有用平时亲切的昵称，但她的眼中还是一片柔和的光泽，看不出丝毫责怪的情绪。
是想让她，倾诉些什么吧?
可是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对不起。”绘里低声道歉，她垂下头，几缕金色发丝随之滑落。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去抉择。
我既没有决心放弃，也没有勇气坚持。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守着这样的界限直到最后，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再难以忍耐下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绘里不断地重复着断断续续的语句，她捂住脸，音量渐小，可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无助。
“绘里……”希欲言又止。
忽然自手背传来一点冰凉，希抬头，漆黑无垠的天空像是只巨兽吞噬了所有光线，但，细不可见的白色雪花自云间悠悠然地婉转而下，缓慢，盘旋，经过充满暖黄光线的街道，一瞬间被渲染成奇迹般的橙色。
记忆忽然回溯，回到了那一天，充满绚烂橙色的舞台，乐声与歌声，纯白与橙黄交织的那一幕。

“不思议(ふしぎ)だね いまの気持(きも)ち……”希轻轻地唱着，清澈的声音逆着雪花与冷风盘旋而上。
心弦被轻微触动。
“特别(とくべつ)な季节(きせつ)の色(いろ)が ときめきを见(み)せるよ……”绘里抬起了头，望着满天落下的白与橙，轻声和着。
“さには名前(なまえ)をつけようか“Snow halation。”
两人的声音缓缓升腾，似是响应歌曲的情绪，雪花从零零星星而变得纷纷扬扬。
像是悸动具象化。
希伸出手，一片雪花悄然落在手心又瞬间融化，余下一片冰凉。
“圣诞快乐，绘里亲。”
许久，绘里擦干眼角温热的泪，一笑。
“圣诞快乐，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