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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散】登台

（作曲家优x演奏家散）

无聊的故事有着无聊的开头。
散人提着一把旧的古典吉他，慢慢吞吞踏上玻璃台阶，在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被过亮的光线和千人的视线照得透明，聚光灯整齐罗列在舞台四周，宛如一个个坠入演奏厅的小太阳，白中透着米黄的光线异常灼热难捱，他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摇摇晃晃地坐下，燥热骤起燃上脸颊，分不清是因为四周的高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台下几千人鸦雀无声地注视着他，更多的视线则是落在他那旧吉他上，有期盼，有嗤笑，也有漫不经心。但没有一道目光像那人那样，静静看着也有遥遥胜过聚光灯的热度。
他只是眯着眼看着指下将拨未拨的弦，指腹摩挲过那掉了漆裸露出木质纹路的琴板，倏然，手指条件反射拨了第一个音，他一时慌了神，幸而手指对这首曲子的记忆早已深刻入灵魂，不消几瞬，脱离了意识控制的曲子在演奏厅慢慢流淌，宣泄至空气中的杂乱情绪被聚光灯蒸发，顺带着蒸发了头脑里的思绪，他彻底放弃了身体的掌控权，将四散逃逸的思绪收拢，用来想一个人。
或许是，黄昏光线昏暗，他弹奏吉他时那人的回眸一瞥，清脆的吉他声与他半明半暗的脸恰到好处地组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
又或许是，雨声零零落落，含着些许新鲜泥土气息的空气湿润冰冷，那人修改乐谱的专心致志全被他映入眼里，凑上前去，两人手指偷偷交缠取暖。此时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中某处无人问津的角落，两根互相依靠的小草在风中摇晃，心思唯有彼此知。
还或者是暧昧夜色下的灯火晦暗处，双双行走江畔，温软的晚风吹得人神志不清头昏脑涨，就着青草隐晦的清香，落入俗套的一吻定情。
——只不过所有的片段都在某个夜里被破碎，崭新的吉他与冰冷水泥地相撞，发出的尖叫刺痛心脏——他此时握着这把旧的吉他，独自坐在舞台上，回忆前尘往事，顿时怅然若失，囊括了这份怅然若失，也都是逃脱不了的梦境。
“你会上台的，所有人都会去欣赏你的演出，享受你的音乐，除了我。”
他清楚，他也原谅他的刻意缺席，只是这究竟是干脆利落不留情面还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手指回拨最后一个音符，回荡于人头攒动的大厅直至消失，偌大的演奏厅静寂无声，他享受着这片刻的失神，最终轻叹一口气，慢慢站起身，鞠了一躬。
迎接他的是千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散，但在他难得淡然的眼中，璀璨聚光灯外的掌声雷动，惊异的欢呼和盛大的赞美，不及那时午后黄昏那人轻抿着的低笑。
当之无愧的第一。
他捧着流光溢彩的水晶奖杯，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下显得面无表情，只因此时满心满意地装着一个人。想着他看到报纸时的表情，会是赞许地微笑，还是同他一样怅然若失。
他拾起微笑，运用起熟练的社交能力不着声色地推脱掉所有采访，兀自一人背着旧吉他走出演奏厅，浸入外界空气的一瞬间，气温骤凉，他打了个寒颤，耸了耸肩膀，趁着空无一人，露出罕有的疲惫的神色。
“真是，好冷啊。”
——“知道冷还骑自行车。”
声音熟悉到一瞬间便能明了，他顿时手足无措，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身，猛然看见楼梯口拐角处，那人正靠着深色墙砖，朝他微笑，一步一步，从演习了千万遍的梦境中走入清晰的现实。

——无聊的故事有无聊的开头，也有落入俗套的结尾，就像无意义的人生和平淡如水的日子，他们渴望的，不是赞美和荣誉，只愿彼此相依度过这平庸的一生，仅此而已。

（´_>`稳极，人生没有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