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也就没什么不可失去的

【优散】微冷

(于是还是把它写长了)

“分手吧。”

散人的手还搭在键盘上,抬起的手指还悬在上方,将落未落,眼前是这黑暗房间唯一的光源,kid的动作滞在那块隐藏得天衣无缝的陷阱苹果前,与像素世界相得映彰的俏皮bgm,在此刻骤然变得不合时宜。
手指忽视了微微的颤抖,轻叩键盘,kid听话地在瞬间撞上潜伏已久的苹果,本应血腥的画面被轻松地简化为几个红色像素块,轻描淡写,轻而易举。
萦绕已久的bgm戛然而止,偌大的房间,瞬间被电话那头传递过来的沉默吞噬。
他低头,若将左手再移一厘米,就是r键,只要一个动作,kid将重新出现在屏幕上,bgm和未被触发的陷阱,将原封不动的出现,像是游戏从未开始。但按下之后,是否就能将时间重置到五分钟之前,让早已对结局心知肚明的两个人,若无其事地继续互相瞒骗下去。
他未可知,但他无法欺骗自己这是个陈述句,而答案是无可置疑的否定。
“好,我知道了。”
这个片段,他曾经在脑海中预演过很多次,他想过自己也许会恸哭会悲泣会歇斯底里,也许会在深夜中辗转难眠,穿着睡衣借着温柔夜色,跑到他的出租屋质问。
到了现在,这个时刻,23:48。
他平静异常地按下手机屏幕。
通话结束四个字在松开的那一刻跃出,颜色鲜艳,刺痛了他的眼。
结束。
他用手背遮着眼,挡住电脑散发出的白亮光线,闭上眼,视野更黯淡了一些,他仰起头,想象面前的天花板还未被黑暗侵染时的模样。
结局已经被预定好,推迟再久也不过只是疼痛延时,扮演亲密时的隐隐刺痛也许甚于此刻,只不过它像温水一样温柔又持续不断,直到最后才发现,原本完好的皮肤早已被烫得几近剥离。
他咀嚼着这份钝痛,咽下去,独自承受其中的清苦。

半夜莫名惊醒,在大脑迷迷糊糊的还未彻底清醒之前,一阵来自胃部的剧痛闪电似的撕碎了他所有的睡意。他弯着腰,眉头拧到了一起。
稍微的动作都会造成更多的疼痛溢出,为了不牵动连呼吸都竭力维持平缓,他清楚不过是无用功。
不知何时患上的胃病,原因大概是饮食不规律积久成病,这很正常,而令他困惑的是从前并未爆发得如此歇斯底里。
大概是那份清苦无从消化,渗透到血肉里,勾起被刻意遗忘的疼痛。
疼痛将时间碾平拉长,从床上坐起不知多久,未被棉被包裹的上半身冷汗潸潸,初冬无处不在的冷空气获得了很好的介质,轻易夺走了皮肤的温度。他冻得发抖。
在脆弱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一些过往,说是转移注意也好,念念不忘自轻自贱也好。几乎被杂七杂八的物品堆满的杂乱房间,在此时却格外空空荡荡。
他又忆起那三个字,接着是那个人的眼睛,明亮清澈如泉,平时总显冷冽,温柔时却荡漾着细腻的情愫。优瓦夏,他在心中一笔一划地勾勒三个字,下笔时字字泣血,丢开笔时六神无主。
若是从前的散人,绝不会这样缩在角落独自咀嚼过往,他会横冲直撞,他会质问,像是朝着一个未知目标奔跑的kid。
他不想否认自己现如今仍然有这样的冲动,只是时间冲淡情感磨平棱角,兜兜转转一年,他现在累了。
正如疼痛使人清醒,清醒过后是麻木的空洞。
心是冷的,身体也凉彻骨,其间流动的温度也不知是怎样的构成。
墙上挂钟指针行走声音清脆,即使试图半眯着眼让散开的视线重新聚集,还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这才觉察到眼眶有些热。
扯过一张纸巾,指尖触到濡湿的纸质传过来的一丝温热。
他知道他还是想见优瓦夏一面。

散人独自站在红绿灯旁,不,他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独自,毕竟身旁还有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虽然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绿灯倏地亮起,他视若无睹,靠边站了一些,好让身边人潮涌动得更顺畅一些。行人来来往往,若有若无地带些焦急神色,即使不至于分秒必争地抢夺,谅谁也没有心思被区区一盏灯给困住脚步。
散人的手里攥着一部手机,机身微微发热,短信箱里躺着一条已读短信,来自优瓦夏。
只有一个字
“好。”
他聚集起当年的勇气,孤注一掷换来一个简短的应约,简洁明了,规规矩矩的一个字流露不出任何情感,像他的风格,利落果断,在一起时不黏腻,断也断得干脆。
只是他按下这个字时是什么表情,是沉思,是轻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绿灯又亮,散人沉吟片刻,顺着挪动的人潮缓缓而行。
最终还是逃不开既定的结局。

初冬晚风凛冽,散人在路灯下伫足,暖黄的光造就了温暖的错觉,连手里捏着的半瓶矿泉水也泛了温和的颜色,目送披了夜色的车辆由远及近呼啸而过再被简化为两个红色小点。唇齿间仍有淡淡咖啡味残余,无论喝了多少水,仍无法冲掉那苦得令人发指的味道,顺着味蕾一路向下蜿蜒,去向不知何处。
他又想起咖啡馆里优瓦夏冷冷淡淡的神情,纤长手指始终握着玻璃杯,透明吸管被咬在皓齿间。只不过玻璃杯里晃荡的液体自始至终分毫未少。也许眼底有一丝眷恋,也许没有,散人不愿意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奢望,大概优瓦夏也是这么想的。
又一辆车疾驰,搅起冷风,凛冽之处相较晚风更胜一筹,丝丝思绪又被绞断,他站在郊区路灯下,对着灯红酒绿的城区举起矿泉水瓶,轻喃一句cheers,拧开瓶盖,将这蕴存了缤纷霓虹灯光影的水饮下。
他莫名有拟醉态的想法,饮水如饮酒,只是这残存了世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而下,更加促进了他的清醒。以及催化了24小时前的那份疼痛。
他依靠着路灯,那份苦涩味道又缓缓从记忆深处弥漫开,渲染了一片夜色。
这样的路灯,这样的夜色下,他们也曾牵手散步,有行人投来怪异目光,散人已记不起自己那时是否将局促不安展现在脸上,但优瓦夏依旧神色自若,反倒将他的手牵得更紧,直至手心温度渗透。
优瓦夏语气凛然,说我不许你挣开。眼神却温柔如水,结合话语带了半分严肃半分俏皮。
只不过这次挣开的是他。
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世俗——世俗的眼光他早已不在乎,但这次优瓦夏是不是这样想——他忽然觉得最后一丝底气也随着沉浮的晚风溜走了。
呼吸中带着丝丝抽痛和微冷,他眺望漆黑一团的夜空,没有找到类似启明星的存在。
“自己回去吧。”这是优瓦夏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嗯”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延续至此刻方才宣告终结,散人如梦初醒。
矿泉水瓶嘭的一声落地,冰冷液体在淡蓝塑料中晃荡,蕴在瓶里的斑驳陆离的光线终于消失,独余一片寂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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